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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景好吗?

【恰逢花开48H|2.24|12:00】荒花之野

『荒花之野,情终之夜。』


  


  2019年,夏。


  “希望你今年的愿望都实现。”孙哲平闭着眼睛许愿。


  他头顶的粉色纸皇冠滑稽又喜庆,是张佳乐硬要给他带上的。因为某人说是粉色是百花的应援色,于是他们每次生日都会点粉色的皇冠、粉色的蛋糕,还有粉色的蜡烛。


  周围一片黑暗,唯有暖色的烛光笼罩着巴掌大的蛋糕,照亮了张佳乐和孙哲平贴近的脸颊。


  “孙哲平你这算什么许愿啊?”


  “怎么不算了,”孙哲平说,“我的愿望和你的一样。”


  隔着那点猩红的烛火,张佳乐不由自主地瞥向孙哲平,撞进他含笑的眼里。


  夏季天黑得晚,一小片阳光从出租屋的窗帘罅隙里透出来,那是第四赛季残留的落日余晖,在和生日蛋糕上的烛影一起晃荡。


  于是孙哲平笑着吹灭了蜡烛,在那片昏黄的落日里轻轻吻上了张佳乐。


  张佳乐的愿望是什么呢?是拿下属于百花的冠军,还是和孙哲平一起走下去?


  其实孙哲平不知道,张佳乐自己也不清楚。


  奶油在指尖抹开,融化在唇舌间的甜腻,烫得好似夏日的热浪。于是少年们乐呵呵地滚作一团,在出租屋的床上胡闹。一吻接着一吻,在夏天的高潮里放肆,意乱情迷。


  他们忘了时间,忘了开灯,也忘了许下的愿望不能说出口,说了出来,就不灵了。


  


  “靠,所以那个时候……”


  张佳乐态度有些散漫:“那个时候就谈了。”


  “你居然这么早就和孙哲平搞到一起去了?”黄少天一拍桌子,从包厢里跳起来。


  “……大惊小怪,好好的土鸡汤都快被你掀翻了。”张佳乐扯了扯嘴角。


  现在他们一帮人正处G市附近某山区的犄角旮旯里,只因为某蓝雨战队黄姓副队长在小窗里呼天喊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诚地邀请某位退役人士去到G市体会别样风土人情。


  当时退役人士张佳乐烦不胜烦,但又实在无聊,毕竟他在出租屋里从六月躺到七月,身上差点就要长菌子了。


  于是他拖着个半新不旧的粉色行李箱,一个飞的杀到了G市——当然,他现在觉得自己脑筋搭错了。


  “亲爱的喻队,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种山咔拉农家乐的?”


  在山路上颠簸了N个小时后,张佳乐直接跳过了策划此行的好兄弟黄少天,试图询问看着就更靠谱的喻文州。


  靠谱的蓝雨队长笑得大方得体:“蓝雨团建的时候来过,味道确实好,少天惦记好久了。”


  张佳乐绝望地闭上眼,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此时他也只能祈祷这口农家乐菜真的名不虚传。


  幸运的是这家山沟里的土菜馆确实味道不错,不幸的是他堂堂前百花队长就在这个G市的山沟沟里翻了船。


  山里网络不好,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打扑克,在场的三位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主,也就由黄少天提议,输一次算一次真心话。


  于是张佳乐一连输了十连把,输到所有筹码全被对面可靠的庄家喻文州赢去了,他和孙哲平的恋爱经过快被黄少天扒拉完了。


  “然后呢然后呢?别说你们后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然后分了。”张佳乐眨了眨眼,“就那年冬天,他退役回北京,我篡位当队长继续打。”


  那一年,张佳乐的生日是自己一个过的。




  他们俩的生日一个在夏休期一个在冬休期,都很凑巧,往年都是买一个刚刚好够两个人吃的小蛋糕,然后两个人一起挤同居的小出租屋里过的。


  出租屋是他们俩一起找的小公寓,两室一厅的房子,一百平出头,一个房间睡觉,一个房间打荣耀,离百花俱乐部隔了几条马路,走路也就十分钟。不放假的时候他们就手牵手一起走去俱乐部,得了空就卧在家里打荣耀。


  有时候张佳乐兴致来了半夜三更也会把边上快睡着的男朋友拉起来一起去楼下瞎晃悠,然后一口气点上一百多的烧烤,配上两罐冰饮,吃完了就手牵手散步回家。


  孙哲平有时候还会故意装作嫌弃他的模样,嘴上说着都是烧烤味,又弯下腰好来让张佳乐能一把勾住他的脖颈用力地吻他。


  等亲完了,张佳乐十有八九会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声音里没有抱怨全是得意,他说难道你还嫌弃我吗。孙哲平没回话,半推半就地继续亲。


  在冗长的夜晚里,他们背着世人在偷偷接吻,难舍难分的爱与欲纠缠,时间都停在这一瞬。


  昆明没有冬天,春城四季都有百花开。




  孙哲平走的那年冬天,张佳乐买下了那间出租屋。


  第五赛季的冬休期里,张佳乐在出租屋里独自点亮了粉色蜡烛,窗外是主城区2020年的的第一场降雪。


  是很温暖的冬天,但不是百花的季节。


  此后第六赛季,第七赛季,每年都只有一根生日蜡烛在燃烧,每年还有半个剩下的粉色蛋糕。


  张佳乐的时代还有多远?百花的时代还有多远?


  张佳乐也不清楚,人生际遇太过折磨,过去总是少年意气,纵使坎坷也是应当的。


  他很少梦到孙哲平,一次是梦到他们两个对着一根粉色的蜡烛傻乎乎地许愿,一次是幻想他们两个人在金雨里捧杯。


  满天的金雨落下,极致的绚烂,歌颂着新生的王朝,今夜新王登基,荣耀加冕。


  金色的纸片飞舞,飞到了百花的位置。头顶金纸如雨下落,张佳乐伸手去够,却只看到满目的光辉,灼眼又虚幻,叫人不知今夕何夕。


  他扑了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金纸打着旋,安安静静地躺到地上,被狂欢的人群踩在脚底。


  好像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没什么重要的。


  第七赛季,百花再获亚军。


  一往无前的百花缭乱也会不知所措,何况是迷路的张佳乐。他被困死在百花盛开的冬,追着一个早已破碎的梦。


  这场梦从第二赛季追到第七赛季,每次都唾手可得,又失败而归,搞得狼狈又滑稽。


  少年不得,至死难休。


  张佳乐啊张佳乐。


  张佳乐忽然有点累了。


  或许是力不从心,又或许,他有些破罐破摔,这技不如人的五年也走到了结局。


  2022年夏,第七赛季的结尾,百花队长张佳乐退役。


 



  张佳乐的旅行轨迹很不固定,这次来G市也只是临时起意,顺道来看看不放心他的老朋友。


  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第二天,喻黄二人便把他送到了机场,他的下一站是西欧。


  黄少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多,喻文州也是一如既往地靠谱,打点了上下还给他升了头等舱,不然下午机场送别晚上就能在网上看到百花传奇前队长骤然退役接触蓝雨意在转会的神经报道了。


  “没事的。”张佳乐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最后道了别,转身走进安检口。


  他总会回来的。


  2023年,张佳乐复出霸图。

  



  再遇到孙哲平是偶然。


  那是第十一赛季的冬休期,


  第十赛季的张佳乐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想孙哲平。


  第三十四轮比赛打响,霸图主场对战义斩,他们的名字并肩出现在大屏幕上,是第一次,也是第无数次。


  上一次并肩是什么时候呢?可能是第三赛季的最佳搭档吧。


  那时候是百花的孙哲平和张佳乐,现在是霸图张佳乐和义斩孙哲平。


  他还是百花缭乱,对面的人早已不是落花狼藉。


  他们活在落幕的传说里,当惯了人尽皆知的知交,唯独此刻不能相拥。


  光影交错,血景繁花盛开荒野。


  一年的退役生活里,张佳乐习惯了独自旅行,独自打荣耀则是更早了,只是中间有几年运气好,弹药专家遇到了一个狂剑士。


  这些年来,他的百花打法早就改得面目全非了,满天炫目光影困住了故人,在熟悉与陌生之间,再睡一夏突出重围,冲到了百花缭乱面前,被他一下还击。


  最后是,张佳乐胜。


  



  2026年冬,K市。


  自此半年前世邀赛夺冠后,张佳乐就开始考虑退休了。这一年冬休期开始,张佳乐受不了北方的寒,一放假便早早地买了机票逃回K市。关起门来打荣耀也好养菌子也好睡觉也好,不出意外,他会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窝上一整个冬天。


  “乐啊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透露一下呗我又不是外人快说啊张佳乐你是不是真的和那个死男人复合!!!”


  “黄少天你话这么多喻文州真的不会嫌你烦吗?”张佳乐揉了揉自己快被震聋的耳朵,毫不客气地反击。


  对话框里又溢出了一长串文字泡,他点开了下方最短的语音条,是喻文州的声音。


  “前辈,有人让我带个话,他十一点的飞机到……”


  话到中途,被张佳乐掐断了。


  他有些迟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月23日,23:59。


  下一秒,时间归零,十二点的钟声无声敲响,小窗和群聊被各式各样的消息淹没,全有祝福。


  置顶消息,是一个多年不联系的人。


  「S:张佳乐,生日快乐。」


  屋外飘着雪沫,万籁俱寂。


  他福至心灵,打开窗户朝楼下望去,看到路灯下的孙哲平。


  他一手拎着蛋糕盒,另一只手夹着烟,烟灰簌簌抖落,融进春城的雪里,了无痕迹。


  张佳乐吸了吸鼻子,转身跑下楼。


  “你怎么还在抽烟?”他说。


  “张佳乐,生日快乐。”他说。


  孙哲平走到他面前,解下了自己的粉色围巾的一边,仔仔细细地围在了张佳乐脖颈处。


  “……你怎么在用这个颜色。”张佳乐的声音被围巾盖住了,有些闷。


  “这是你的围巾。”孙哲平说。


  那年退役他走得太急,行李箱里塞满了回忆。后来回到B市,他才看到张佳乐的围巾。


  他想下一次见面时物归原主,毕竟张佳乐那样怕冷。谁知道阴差阳错,一别经年。


  此刻带着余温的围巾缠绕交织,好像他们还是不分彼此的爱侣。


  “上去坐坐吧。”张佳乐撇开眼没看他。


  孙哲平伸手,轻轻勾起他的小指。


  张佳乐没有躲。

  



  蛋糕是老牌子,来自以前他们最爱吃的一家烘焙店,只在K市有。


  拆开包装袋,里面是粉色的皇冠、粉色的蛋糕,还有粉色的蜡烛。


  这一次,那个滑稽又喜庆的纸皇冠被孙哲平带在张佳乐头上。


  他的头发很久没剪了,粉红的发丝已经披到了肩膀,张佳乐长得俊俏人又清瘦,衬得那纸皇冠都贵了点。


  “很适合你。”他认真地说。


  寿星本人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最后沉默着去点蜡烛。


  烛光摇曳,张佳乐闭着眼,双手合十,听某人轻轻地哼唱着生日快乐的歌。


  他听到孙哲平说:“许愿吧。”


  “希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张佳乐没反驳,他睁开眼,和面前的孙哲平对视。


  他们靠得这样近,一如多年前。


  他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远那么久,都差点忘了那年西部繁花盛开,曾有一个人拿着从北京飞到云南的单程票,走到他身边。


  张佳乐凑过去,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


  温热绵长,呼吸交错。


  现在的张佳乐,拿到了世界冠军,也吻到了心上人。


  于是张佳乐的愿望实现了。


  “我希望……孙哲平的愿望都实现。”



  你我相拥在落幕的传说里。

  在荒花之野,在情终之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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